疫情防控和社会环境的极速收窄,让很多人都陷入了政治性抑郁(political depression)之中,但是,在心理学上,真的存在政治性抑郁这样一种分类吗? 它与普通的抑郁有什么区别? 面对政治性抑郁,我们又可以做些什么?
本期“十四亿分之一”邀请到了心理咨询师苇廷来分享与政治性抑郁(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将之称为“社会性抑郁”)相关的知识,作为一位女权主义心理咨询师,可以怎么样从女权主义的视角去理解社会性抑郁? 当被抑郁和恐惧侵袭,我们可以如何在这个令人绝望的环境中重获力量感与掌控感?
最后,想分享一段本期电台中苇廷引用的话——“创伤事件毁坏了我们人和群体之间建立的恒久基础,幸存者领会到自我感觉、价值观和人性都取决于与他人产生的链接...... 创伤使人产生疏离感,群体则使人重获归属感; 创伤为人带来羞辱和污名,群体则能做见证和给予肯定; 创伤贬低受害者,群体则提升ta; 创伤摧毁受害者的人性,群体则可以恢复ta的人性。 ”
愿大家在每一个漫长寒冷的夜晚,都有可以抱团取暖的挚友。
主要内容时间线:
00:48:34 为什么讲社会性抑郁? 社会性抑郁是什么?
社会性抑郁,又称政治性抑郁(political depression)。 政治抑郁是一种心理学的临床症状,符合美国心理学会对于抑郁症的诊断标准。 这种临床表现指的是在某一段时间,来访者/当事人会持续地感觉到情绪的低落、烦躁,怀有悲伤、空虚、绝望的感受。 这种感受不是偶尔出现的情况,而是较长时间在生活中持续体验的感觉,这种状态的延续会发展为对自我的负面评价; 会引向某些疾病的诞生,如加重当时人本身已有的抑郁、焦虑、创伤; 也会损害个体的交往、职业发展等重要社会功能的持续。
03:11:30 社会性抑郁与抑郁有何区别?
社会性抑郁并不容易定义。 但整体而言,它是由社会性/政治性的事件、社会政治环境的变化引发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几年前有过这样一则新闻,美国有一名教授因为特朗普上任而感到非常绝望,后来他自杀了。 这就是一个因为一个社会事件而让当事人感到极其绝望或抑郁的例子。 个体会感觉到悲伤、空虚、失去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感。 再考虑更近的例子,在疫情封锁期间,许多人也陷入了孤独、恐惧、无力、悲伤的境地。 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认为是因为社会性事件或社会环境的变化,而产生的心理问题。
05:08:13 更关切社会环境的人更容易患上社会性抑郁
更关切社会环境的人更容易患上社会性抑郁,比如在一线的社会工作者、记者、社会活动者。 他们会更关注社会环境的变化、社会公平正义。 所以当社会出现倒退时——譬如美国最高法院对堕胎权的新判决——很多妇女权益关注者会感到强烈的挫败、悲伤、难过。 而我身边也有一些关注社会议题的朋友,读到一些互联网上的信息后,感知到环境的变化,而产生强烈的空虚无力感。 这种空虚感具体来说就是指感到自己的职业与工作对于这个社会而言没有意义。
07:41:37 作为创伤的社会性抑郁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觉得社会性抑郁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社会性创伤。 当我们平时说到创伤的时候,想到的可能更多是地震等自然灾害。 但人在社会生活中也可能会遭遇社会性的创伤。 从疫情爆发到现在,我会觉得我们的整个社会都处于一种微创伤状态。 未来变得越来越不可控、不可知。 我想起网上的一个笑话,如果去外地旅游,你不能只带一两件衣服,要多带几件,因为去到那里说不定因为封锁或控制你就回不来了。 一些朋友可能对隔离的感受有所体会。 我自己曾经在隔离酒店里隔离过二十一天,真实地感觉到隔离的环境也很容易让人出现一种微抑郁的感受。
09:24:14 理解社会性抑郁:一个女性主义创伤理论的视角
在女性主义创伤视角下,我们怎么定义这样的抑郁或创伤? 有一种理解是这样的:所谓的创伤是不正常社会环境下,人们的正常反应。 这是我想要分享的第二个要点。 当我们说社会性抑郁的时候,我们要意识到这是我们在一个不正常的社会环境下出现的正常反应。 接下来我想从女性主义心理咨询/女性主义心理学的视角和大家解读一下。 当我们面对一个不正常的社会环境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大脑中的机制会做出一些正常的反应。 再用一下刚才说的隔离酒店的例子。 我二十天没有办法见到一个真正的人、可能居住在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环境中。 在这样的环境和背景之下,我自然而然地就会出现一些抑郁的反应。 就像网上之前的一个段子所说的:在隔离的时候,你对植物说话是正常的,因为你没有人可以说话,但植物向你说话的时候,——这个时候才去找精神科医生。 这也说明这样的状态是人对比较极端的环境做出的正常反应。
女性主义同时也认为,我们之所以会有这样无力、悲伤的感受,是因为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 这样所谓的心理学所认为的临床的症状,其实是因为我们在这个社会上失去了一些权力,或是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感,或是我们原本生活的边界被他人侵入、破坏了。 另一个方面,也可能是我们过去对这个社会系统的相信、对某一种常识的相信被破坏了。 所以女性主义心理学会认为,当环境变化,或是我们的这些信念被破坏的时候,它就非常容易让我们感觉到我们没有拥有足够的权力、控制自己的生活,从而才出现了刚才说的那些症状。 还是举一个我自己的例子。 在一两年前,因为#Metoo的原因,高校/公益/商业领域爆出特别多的性骚扰和性侵害的案例。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大约持续了一周——我感觉到持续的抑郁,因为我不太能相信我们平时认可的、有威望的人被曝光出来是一个性骚扰或性侵犯的施暴者,我记得当时这是对我极大的冲击和打击。 那个阶段的我也出现了一种“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可怕”,也失去了对某一个行业、某一种职业的信任感。 又例如最近的唐山事件,当很多女性看到这样的新闻的时候,可能在内心中又遭受了二次冲击和创伤。 因为那个视频那么直观赤裸地向我们宣告父权文化体制下对女性可能要承受的暴力。 这种创伤反应可能会表现为感到难过无力,与世界的连结变少等等。
所以,从这样的视角我们可以看到,我们之所以会感觉到悲伤无力和难过,是因为我们内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我们期待这个社会是正常的,我指的是打引号的正常。 我们期待这个社会是公平的,我们期待这个社会是能让人和人之间友好相处而没有暴力的。 当它没有如我们原来所相信的那样运作的时候,我们个人的信念和安全感就都会遭到破坏。
16:02:26 直面我们的社会性抑郁:自我接纳、减少负面新闻摄入、建立关系、自然疗法、寻找自我掌控感、正念、团体与社群
当我们理解了我们的社会性抑郁是不正常社会下的正常反应之后,我们应该怎样面对呢? 当我们抑郁的时候,我们很容易陷入自我责备,或者是难以理解自己的抑郁感受的情况当中。 是不是我们只能期待大环境好起来,我们的无力悲伤难过的情绪才会变好呢? 接下来我想分享一些从我咨询的临床工作和自己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方法。 当然,在我们作为个人面对大环境的时候,这些小的tips不一定都能有帮助,而且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但是我依然认为,即便是一个那么令人感到无力的环境中,我们还是可以有一些小的方法和社群的力量能帮助我们在没有那么自由的环境里、没有那么让人感觉到顺畅和安全的环境里找回我们内在的安全感和自由的感觉。
首先,我想介绍的方法是接纳、理解自己的情绪和感受,给自己更多的慈悲、关爱、自我照顾。 就像我刚才解释的,如果我们可以接纳和理解我们出现这样一种情绪其实是和这个环境有关的,我们去意识到这样的情绪是怎么来的,——它也许和环境有关,也许和在过去经历中我们接受的创伤有关。 因为这个环境的缘故再一次被激发。 当我们理解了它是如何出现的,我们一定程度上可能可以减少自己内在的自责感和内疚感。 因为出现抑郁的人的一个特点就是经常责备自己。 当我们理解了出现抑郁情况的环境性原因的话,我们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我们自身对自己的责备和攻击。 说到责备和攻击,创伤理论认为我们的抑郁有时是一种自我攻击。 当环境、我们遭受的创伤是在让人感觉太无力,我们就会用自我攻击的方式来获得一些控制感。 自我攻击的背后可能会有深刻的动力性的、潜意识的机制。 通过自我攻击,我们可以获得更多力量和控制感,——当我们可以自我攻击的时候,别人就不能再攻击我了。 这样去理解的话,我们会发现人的身体和大脑是非常聪明的。 我们可以在让人感觉到非常无力的状态下为人的身体去找到一些力量或应对的方式。 当我们面临一个系统给我们的压迫/压力的时候,它会希望我们的心灵也能内化这种无力感。 所以当我们可以保持自己身心的健康、稳定,某种程度上我们其实就是在反抗这个系统给我们带来的压力。 我举一个常见的家庭暴力的例子。 我们就想象我们生活在一个有家庭暴力的家庭,当中。 当家暴的施暴者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自己保护自己的其中一个方式就是我们接纳、承认我们是处在一个有暴力特点的家庭当中。 同时,我们要在这里为自己找到一个小房间,去躲避这个暴力,并且在这个小房间里进行自我的照顾和关爱。 通过这个例子,也许我们就可以更好地理解和想象我们怎么在一个容易让人抑郁和压抑的环境里去自我照顾。 这是第一点,——承认和接纳我们的感受,在这个过程中自我慈悲和自我照顾。
第二个部分,重要的是一定程度上减少太多的负面消息的摄入。 我举个例子,有一段时间,当疫情或一些社会事件爆发的时候,会有铺天盖地的新闻,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如果我们摄入太多这样的新闻。 我们很容易因此变得焦躁不安。 在这时候,我们就要开始了解到,这些新闻已经让我们产生了疲劳和压力,这时候如果我们放下手机,减少使用社交媒体,到户外走一走、阅读、做些别的事,一定程度上能够让我们隔离开这些侵入性的新闻的轰炸,这也是一个自我照顾的方法。
另外我想要讲的是,要和朋友们多进行社交。 有创伤症状的人会进行一些自我封闭,或者是感到和这个社会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人和人的连结没有以前那么多或亲密,你会回避一些激发你原先创伤的事件或物品。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建议是,在自我照顾的前提之下,我们可以去找和我们合得来的、有相似关切的朋友去聊一聊。 我再举一个刚才提过的家暴的例子,如果我们身处一个家暴的关系当中,也许我们可以去一个家庭暴力互助小组,或者我们去和我们周围的亲戚朋友去谈一谈我们的感受和经历,这也是非常好的能帮助我们的方法。
还有一个方法,我称之为自然疗法。 就是我们到大自然里去走一走,我们可以去看看花、看看草、甚至和树对话。 走到更开阔的环境中去,从自然、大地中吸收养分。 这对缓解社会性抑郁是有帮助的。
另外还可以尝试去寻找新的自我控制感。 就像刚才讲到的,抑郁和创伤的一个特点是让人失去了控制感。 那我们可以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把控制感找回来。 那我们该怎样找回控制感呢? 我想举一个我临床的例子。 我之前曾经和一些经受过创伤或社会性抑郁的人一起工作。 我经常会问的一个问题是,你在日常生活中,如何在一些小的事情上找回控制感。 比如说你可不可以决定和控制自己,例如,可不可以决定早上吃什么。 并且把它认为和理解为你试图在这个难以确认、或者难以让我们消化的这个社会之下,去寻求一些控制。 比如去健身,运动也会让我们产生多巴胺,从而让我们获得更多能量。 我们还可以规划我们今天的生活,比如我今天决定要做两到三件照顾我自己的事情。 我们通过这样的自我照护和自我关爱,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收获一些控制的感觉。
除了刚才说的之外,还有一个让我觉得很好的是正念的练习。 我从去年开始,几乎每一天都会尝试几分钟到十几分钟甚至二十几分钟的正念冥想。 在我的经验里,为什么正念冥想会有帮助呢? 是因为当这个环境是不可控的,或者我们感觉到我们的身体的边界、心灵的边界被侵入的时候,正念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帮助我们和我们不同的情绪共处的方式。 比如说我们可以试着进行十分钟的正念冥想,它帮助我们将我们的个人和我们的身体链接在一起,这样的话可以帮助我们去消解一些抑郁带来的无力、失去掌控的感觉。
刚才我们说到增强自我的掌控感、增强自我的力量。 在女性主义治疗里,也有很多方法可以帮到我们赋权自己。 在这里我也想问一问正在听这个播客的朋友们,你觉得你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会觉得自己非常有力量? 为什么这件事让你觉得有力量? 而且当你在想这些事的时候,你心中的感受是怎样的? 当我在问大家的时候,我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可能就会想到好几个不同的瞬间,那些瞬间都是会让我感受到自己更拥有力量,比如我领工资的时候、当我帮助了一个人而ta给了我很好的反馈的时候,我会感觉到自己有价值,我做的工作、我做的事情是有价值和有意义的。 当我们去想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看一看,我们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获得力量的。 当我们想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加强那些有可能让我们有力量的事情。 大家不用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 其实我们在很小的事情上也能让自己体会和感受到这种力量。 之前我有带一些人去做过一些正念的小练习。 我们通过观察、正念的饮食,我们也能感觉到与其他物品、自我的一种链接。
社会性抑郁还和恐惧有关。 就是因为社会环境中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我们会感觉自己受到、或可能受到一些严重的伤害和排斥。 所以,与它反着来的方式,就是在日常生活中想一想,我们怎样减少恐惧无力感,增强力量感,或者我们可以尝试着去接纳自己这种恐惧和不安的情况。
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就是刚才我说的团体:尽可能地进入一些群体,和一些你觉得可以谈这些事情的朋友见面,也许就会发现我的感觉并不孤独,其他的人也会因为这样的情况出现心里问题或情绪困扰。 通过这样的分享,我们可能就会获得一些凝聚力、减少孤独不安感。 这就说明了我们在融入另外一个群体,或是找到相似经验的朋友。 用社群的力量支持我们面对外部环境造成的压力和困难。
32:44:13 朱迪斯·赫尔曼:《创伤与复原》的启示
在分享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为大家念一段我自己经常引用的话。 它其实是《创伤与复原》中朱迪斯·赫尔曼提到的,我们怎么去和创伤做斗争、我们怎么去应对这种创伤。 她提到:“创伤事件毁坏了我们人和群体之间建立的恒久基础,所以我们应对创伤的一个很大的方法其实是融入或寻找到可以支持或帮助我们的群体。 “在我的理解里,这个群体可以是他人,也可以是我们自己。 如果在找不到他们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在内在、在自己的心里建立一个安全的环境,去抵御外部的风险。 再用刚才家暴的例子,如果我们在这样一个屋檐下生活,我们也许可以通过我刚才说的那一系列方法,在我们的内心世界建立一个安全的港湾、一个我们经常可以到达的心灵内部的空间,让自己可以在那里可以好好休息、获得一些安全的感觉。
快结束的时候,我最后念一段朱迪斯·赫尔曼的话送给大家,她说到“创伤事件毁坏了我们人和群体之间建立的恒久基础,幸存者领会到自我感觉、价值观和人性都取决于与他人产生的链接,群体的团结是对抗恐怖和绝望最有利的防卫机制,也最能减轻创伤经验的毒害。 创伤使人产生疏离感,群体则使人重获归属感; 创伤为人带来羞辱和污名,群体则能做见证和给予肯定; 创伤贬低受害者,群体则提升ta; 创伤摧毁受害者的人性,群体则可以恢复ta的人性。 “ 我将这段话作为一个小的总结送给大家。
35:17:17 本期回顾
接下来,还想花几分钟回顾一下我们今天在这个电台里分享的内容。 首先,我们提到了社会性抑郁是怎么产生的,它有一些怎样的具体症状和特点,然后,我也引用了一个女性主义/创伤理论的视角,将这样的抑郁理解为一种在不正常社会环境下的正常反应。 而且,它往往是那些对于正常社会有更多向往,或者对社会公正公平有更多期盼的人身上发生的,所以当我们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请大家摸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告诉自己说,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抑郁,是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所以当它有病的时候,我的内心也不得不出现一些伤痛的感觉。 当我们这样去想的时候,就会发现我们的内在真的有一颗敏感、脆弱、温柔、同时又有着某一种丰富和热烈的爱的心。 当我们想到我们有这样一颗内心的时候,不知道大家的感觉会不会好一点。 我们可以去理解,因为我们有这么强烈的社会悲怸和社会关怀,当这样的社会悲憫和关怀没有办法在我们目之所及的现实中得到实现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进入了一种抑郁的状态。 另一方面,也希望大家不要认为我们的抑郁是糟糕的,某种程度上,在刚才的论述里,它其实是正常的。
在第三部分,我和大家分享的几个小方法:承认和接受自己的感受、自我慈悲和自我关爱、减少负面新闻的摄入、进入大自然、和聊得来的朋友对话、借这个机会去阅读一些书籍增长知识、找到社群帮助我们、正念小练习,这些是我咋时间的过程中觉得比较有帮助的。 当然,面对那些有更多抑郁情况的伙伴,我也会建议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寻找一些专业的心理咨询师给你一些专业的指导和帮助。 以上就是我今天和大家分享的内容,经由刚才的内容,我借此祝福大家,我也把刚才讲的那些认为是和电台的听众们,我们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形成的小社群,虽然我见不到你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也许你们也并不熟悉我,但是我们隔空形成了一个一起去讨论社会性抑郁的环境和群体,我也希望刚才这个短暂的群体讨论、隔空力量能够支持和帮助你应对你在体会, 或体会过的无力与抑郁。
也希望大家的内在可以用有更强的韧性,在一个让我们失望的环境下,继续带着希望活下去! 这就是我今天的分享,谢谢!
BGM:《我们一起离开吧》《我们终会拥有美好的未来》